第十一章拜师眉庄-雨竹

六宫合会上，皇后依旧挂着伪善的笑脸，要说最让宜修快乐的事儿就是六宫合会了，看着一个个风华正茂的美人向自己行礼，高门嫡女又如何？还不是得向她这个庶女弯腰。宜修温和地让众妃免礼落座，目光却停在了最后排的安陵容身上，本以为这人懦弱无能，没想到也能得宠，靠花争宠，倒是巧妙。想着，她状似关心：“安常在，你位分升为常在，宫中人手是否够用，若是不够本宫给你指几个。”

“谢皇后娘娘恩典，臣妾有宝娟她们几个已经足够，无须新的人手了，谢娘娘惦念。”笑话，安陵容宫中缺人不假，但也不能什么人都请进来啊，尤其是皇后派出的人，更要格外小心。

皇后一句话倒是让安陵容成了全场的焦点，余答应忿忿不平，明明是自己的手下败将，却突然翻身，位份反倒在自己之上，于是她首先发难：“我当是谁呢，安常在这次终于学会伺候皇上了？”

此话一出，几声嗤笑格外刺耳，陵容心中不屑，余氏靠着冒名顶替的下作手段上位，现在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。不过，自己一张嘴能说过余氏，也抵不住后宫中七嘴八舌的其他张嘴，倒不如以弱示敌，虽说显得窝囊，但也能避过无谓的争斗。打定主意，陵容也不吭声，只是惨白着一张小脸，一幅受打击的模样。

见陵容这样，富察贵人、丽嫔、博尔济吉特贵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嘲讽起陵容来，翻来覆去的就是“小门小户”、“完璧归赵”一类，最后就连华妃和齐妃都插了几句，可无论她们怎么说，陵容都是一幅懦弱的样子，雷打不动。甄嬛想帮陵容说话，却被陵容用眼神制止。皇后看够了热闹，又拿出了假仁慈的那一套，制止了众妃。

离了景仁宫，甄嬛见陵容面上毫无郁色，担心她把情绪都闷在心里，关切地问到“陵容，她们今日只是嫉恨你昨日侍寝罢了，你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陵容却挽上甄嬛的手，亲热地说：“姐姐，今日我做东，叫上沈姐姐，咱们在我那小聚一番如何。”

甄嬛诧异陵容豁达的态度，但又忍不住担心，“陵容，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便好，不要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。”

陵容笑着搂紧了甄嬛的胳膊，认真地说：“姐姐，刚入宫的时候我真的好怕，我什么都怕，怕逼仄的紫禁城，怕皇上，我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都忍不住发抖，所以就被退回来了。”听到此处，甄嬛心疼地握住安陵容的手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陵容打断，“姐姐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，那天之后，我是真觉得自己不成了，这辈子就这样了。但是，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，只要我闭门不出，外面的闲言碎语就传不到我的耳朵中，虽然内务府也有克扣，但有姐姐和沈姐姐在，我的日子倒也是过得不错，甚至我想着，就这么过一辈子，以后成个老答应也不错。可是后来沈姐姐被华妃陷害，险些丢了命，我到现在都很后怕，若是那天我没去，沈姐姐也许...所以，我打定主意，怕又怎样，怕也得争。更何况，比起怕后宫的阴谋暗算，我更怕失去姐姐和沈姐姐。”

甄嬛小心翼翼地问陵容：“陵容，后宫女子的嘴好比利刃，刀刀往人心口扎，你…”

陵容把被风吹起来的刘海抚平，“我还当姐姐担心什么呢，我父亲虽然只是个靠我娘亲做针线活挣的钱捐出来的穷县丞，但他后院也有几房妾室，我娘性子软，平日里也受了不少磋磨，那些女人有的是从烟花巷子里走出来的，有的在闺中就泼辣骄人，她们讲话可比宫中女人们难听多了，这十六年我也熬过来了。姐姐，最可怕的不是生活在最底层，忍受所有人的恶意，最可怕的是没有希望。在宫里，虽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，可只要我得了皇上的青眼，就像昨天一样，我就能得到许多东西，在宫里，虽然活的辛苦，但有希望。”

甄嬛看着眼前的少女，虽然刚二八年华，眼神中却有许多自己读不懂的东西，纵使甄嬛一向伶牙俐齿，在闺中还被称为“女诸葛”，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，只是温柔地拂去陵容衣上的灰尘。

下午时分，安甄沈三人在延禧宫侧殿小聚，陵容可谓是拿出了看家本领，甄嬛和沈眉庄两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很是惊艳。三人喝着陵容自酿的米酒，很是惬意。侧殿不时传出欢声笑语，正殿的富察贵人气的发抖，她狠狠抓着帕子，低声抱怨“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，眼皮子浅的胚子，当个常在给她得意的，我呸，什么东西。”

富察贵人的怨毒没有传到侧殿，姐妹仨和和美美地挤坐在一起，宝娟端着一杯碧螺春站在陵容旁边，陵容向眉庄福了一礼，眉庄疑惑，“陵容，你这是干什么？”

陵容拿过茶，正色道：“陵容没念过书，如今也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罢了，但这段时间在宫中，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，但是女子若真是无才，就会叫人鄙夷，陵容不才，但也是一心向学，还请沈姐姐教我。”

沈眉庄接过茶，浅抿了一口，就赶紧扶陵容起来，笑着说“那我就当一回私塾先生。”

陵容也行了个怪礼，“那弟子就多谢师父啦。”